昨天上午,杭州召开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第四十一次新闻发布会。会上表示,预计萧山区龙湖春江天玺17幢,杭州市目前唯一的中风险区域,21日可以摘除中风险帽子,这样萧山区也是全域低风险,没有封控区域,也将进入到有序开放的常态化开放的区范围。
这也意味着连轴奔波十四天的高建瑛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了……
第一眼看到高建瑛,我心中就闪过一个词:疲惫。她的双眼布满血丝,眼下一片乌青,交流时声音嘶哑,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。
12月7日,萧山龙湖春江天玺17幢列为中风险区域。作为北干街道天悦社区党支部书记,高建瑛瞬间感到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。
那是个普通的周二,天悦社区刚招进了一批社工,大家如往常一样准备开个例会。会议刚开始五分钟,高建瑛的电话突然响起,接起电话后,对方告诉她:天悦社区辖区内的龙湖春江天玺小区发现两例密切接触者,且其中一人有发烧症状,需马上隔离。
大脑“嗡”得一下,高建瑛的第一反应就是:我“中奖”了。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,她一抬眼,就看到会议室里几个刚上岗新社工疑惑的眼神。
“我要冷静,不然大家都会害怕。”高建瑛想。在准备出发前往龙湖春江天玺小区的时候,高建瑛对其他社工说:“如果有什么危险情况,你们都不要动,我去。”
15个社工,要面对户人家,位居民。
这仿佛是一场“不可能完成”的任务。但在高建瑛统筹下,社区内的社工迅速分工,扫楼组、电话联系组、后勤组快速到位。通知外流人员,登记到访人员,为居民解惑,安抚情绪,对接后勤物资……所有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下午,两例密切接触者核酸检测确认为阳性。龙湖春江天玺大门封锁,只进不出,位居民被隔离。
而高建瑛的工作,才刚刚开始。
陀螺
“我不能离开,也没有时间疲惫。”
自龙湖春江天玺小区出现密接人员后,高建瑛的手机就被打“爆”了,其中不乏关心和问候,但更多的是咨询和疑惑。
为了能让居民第一时间联系到自己,高建瑛特意准备了两个大大的充电宝,确保手机24小时在线。疫情发生的三天后,筋疲力竭的高建瑛才有空回到酒店,第一次洗上热水澡,而就在这短暂的十几分钟,她的手机上又有五个未接来电。
一天夜里,高建瑛突然接到龙湖春江天玺小区里一位宝妈的电话,她3岁的宝宝发烧到40度了,因为怕给社区里的工作人员带来麻烦,他们一直给宝宝吃退烧药,但已经三天了,宝宝的热度仍没有退下,无奈之下,宝妈只能打电话到社区请求帮助。
听到这件事后,高建瑛第一时间就跟指挥部对接,并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,通过转运把宝宝带去看病,当晚十一点,宝宝成功转运,高建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。
“只要居民找到我,我就一定要帮他们把事情解决了。”高建瑛说。
事实上,疫情前几天,高建瑛刚刚做完全麻的胃肠镜,医生告诉她:不能熬夜,要规律饮食。可在防控疫情的高强度工作下,高建瑛又哪里顾得上这些叮嘱呢?终于,一天早上,她突然感到头晕恶心,连早饭都差点吐出来。高建瑛找到卫生服务站的医生,问能不能配点药熬过去。医生看了情况,告诉她,必须要打点滴,补充身体能量。
作为社区的主心骨,高建瑛又医院呢?联络怎么办?决策怎么办?万一有居民找怎么办?社工们会不会觉得不安?
思来想去,她还是决定一边打点滴一边工作。
手背灌进的是冰凉液体,笔尖记录的是居民诉求。
在外人看来,高建瑛坚不可摧,她一直在疫情一线,似乎没有什么能把她打倒。可在带病坚持的某一瞬间,高建瑛也会想:真的好累。但这种情绪停留数秒就消散了,她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处理,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疲惫。
遗憾
“我没能帮那个孩子争取到机会。”
在高建瑛眼里,居民的诉求就是自己的责任,不管是多么小的事情,她也事必躬亲。
龙湖春江天玺小区里有很多租户,多数都是年轻人。
在这其中,有一个男生。他辞职后孤身一人来到萧山,在龙湖春江天玺小区租房备考已近一年。就在疫情爆发的前几天,男生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:有一个工作机会仅招聘4人,而在笔试成绩中,他刚好就是第4名,在12月10号的面试中,希望很大。
可老天就像是和这个男生开玩笑一般,因疫情,他被隔离在龙湖春江天玺小区里。在首轮阴性核酸检测结果出来后,他迫不及待地联系上了高建瑛,希望能在10号当天能准许自己出门去面试。
接到电话时,高建瑛立即帮这位男生联系了指挥部,但按照管控要求,小区内的人不能出门。
“高书记,我不想整个一年就这样荒废了,”男生已年近30,辞职已是破釜沉舟的决定,如果这次机会没有把握住,后面就很难再有同样的运气和成绩,“我在萧山也没有别的亲人,只能找社区,能不能拜托你们再帮我一把。”
无奈、无助、心酸……一瞬间,一股说不清的情感涌上心头,“这是他对我的信任,我是真的很想帮他。”高建瑛说。
12月9日下午,高建瑛又陆续给对方单位的人事处打了四五个电话,她多次向对方反复说明这里的情况,希望能帮助男生得到一次线上面试的机会,从下午一点到六点,从“要和上级反应一下”到“线上面试有失公允”,结果终是不尽人意。
傍晚,高建瑛告诉男生这个让人失望甚至有些绝望的结果。
“这个事情不能怪你们。”男生说。
高建瑛已经做好了对方失望,怒吼,情绪失控的准备,可没想到,对面是这般平静的一句话。
“疫情之后,你是最忙的那个人,”男生接着说,“通话的时候你们那里座机响个不停,我都不好意思一直打扰你。”
的确,对于高建瑛来说,男生的事情只是繁忙工作中的一件事,但她还是尽可能挤出时间,不断与这位男生沟通,安抚他的情绪,帮助他与各方联系。
12月10日当天一早,高建瑛如坐针毡。那个男生本该在面试场上自信发挥,却因疫情而隔离在家,我还能做些什么?她想着,再次拨通了对方人事处的电话。
但奇迹没有发生,拨出去的电话并没有被接起。
“没关系的高书记,谢谢你一直帮我。”接到电话后,男生很平静,他告诉高建瑛,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鼓励、帮助和倾听,才让自己从懊恼、压抑的情绪中走出来,让自己在异乡感受到了姐姐一般的温暖。
“如果以后有机会,我会到社区里来当志愿者的。”说完这句话,男生轻轻搁断了电话。
听到男生的话语,高建瑛心里有一丝暖意,也有一丝宽慰。对于这个异乡男生来说,高建瑛的付出将他拉出了压抑的深渊;对于高建瑛而言,男生的理解和支持又何尝不是对她连日来工作的肯定呢?
虽然没有圆满的结局,却是一场双箭头的付出。
谎言
“我睡得很好,每天都住在酒店……”
高建瑛总是在第一时间将准确的消息上传下达。
但面对自己的父母,她却不得不用一个又一个的“假消息”,让他们对自己放心。
4年前,高建瑛的父亲患上了脑梗,医院住院。每个周末,高建瑛都会在家里做上一顿丰富的饭菜,医院,给父母换换伙食。疫情发生后,她猛地意识到,自己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,可能都没法去陪伴父母了。
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。这是高建瑛的第二反应,她马上给哥哥和妹妹打电话,叮嘱他们,在父母面前不要提起自己的事情,如果问起就说自己工作太过繁忙。
可平时三天两头就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女儿,突然连续一周失去了音讯,做父母的,又怎会不起疑呢?
“姐姐最近工作有点忙,所以才没有打电话过来。”
“再怎么忙,晚上还能没空吗?”
在母亲的“逼问”下,高建瑛的妹妹不得不打“姐,你就打个电话回去吧,我快瞒不下去了。”
无奈之下,高建瑛只能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。
听到了女儿“杳无音讯”的真相,这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忍不住开启“唠叨”模式。注意保暖,晚上早点睡,要好好吃饭……明明只是琐屑小事,在高建瑛听起来,却是一份沉甸甸的爱与关怀。
她不敢告诉他们,自己睡觉的床就是办公室的沙发;她没敢告诉他们,自己每天忙得连饭都没空吃;她不会告诉他们,自己已经连续十几天没在凌晨三点前入睡了。
高建瑛和老太太撒谎,说:“老妈,我很好,这里吃的可丰富了,晚上还有酒店可以住,大家都很早就睡了……”
等到老太太的电话搁断后,她又转头投入忙碌的工作中……
“等疫情结束了,我要好好陪陪我父母。”高建瑛笑着说,“很久没见面了,真的很想他们。”
温暖
“是所有人,筑起这座抗疫的堡垒。”
在天悦社区的社工队伍中,不少都是刚上岗三天的“新兵”。才来工作没几天,就碰上了这样一场大考。“大家都在开玩笑,”高建瑛笑着说,“任何一场培训都没有这场实战来得扎实。”
在这场抗疫战线背后,是整个社工团队的努力。饿了就吃个泡面继续干,在外嘴皮子说到口干舌燥,两腿站到肌肉酸痛都是常事,得空的几分钟才能和家人匆匆视频……所有人都在想:坚持,再坚持一下。
除了社工,龙湖春江天玺小区隔离的居民们也在想方设法帮社区的忙。隔离期间,小区里的医生党员主动帮一位孕妇线上问诊,租客群里众筹给社工们买奶茶,还有来自业主的保温杯……
“你们太辛苦了,在一线工作,回去连口热水都喝不上。”
“这几天都在下雨,晚上又冷,大家要注意保暖呀。”
一句句问候和理解,让数个寒夜在外奔波的高建瑛倍感暖心,“这场疫情拉近了我们和居民的距离。”高建瑛说。更让她感动的是,在业主群里,有时会因误解而产生质疑,这时候,一些业主就会在向社区了解情况后,主动在群里为他们发声。
“所有人都在熬,”高建瑛说,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。”
后记
事实上,这一场采访并不是那么顺利,我们到达居委会时,高建瑛还在指挥部,当她匆匆赶来,进门还没与我们谈上几句,又不断有电话铃声想起,不时还会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请她确认工作。原本预定半小时的采访,因途中不断有电话和工作,延长了近一个半小时。但同时,我也深刻体会到了高建瑛工作的强度之大。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我们一定会好好的。”这是她最常说的一句话。采访途中,高建瑛和我们聊到疲惫和辛苦,聊到温情和感动,几次,我看到她的眼眶通红,隐有泪水浮现,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。但她又强硬地将其憋回,继续与我们交谈。她是一位感性而又坚毅的女性,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。事实上,这十几天里,有无数个“高建瑛”在一线忙碌着,他们不是超人,会感到辛苦、疲惫,但却用“再坚持”三个字,汇聚成这座城市里无数个安全因子,筑起了一层坚毅的堡垒…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无论是生活,还是疫情。我们一定会好好的。无论是你,还是我。